希爾南德斯在管家先生的幫助下回了一趟舊居，不過一年，這裏衰落得很厲害，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塵，很多財物也不見了蹤影。

希爾南德斯在幾間起居室，書房，會客廳還有廚房都轉了一圈，他懷念的摸摸寬大的書桌，那裏是父親最喜歡呆的地方，廚房則是母親的領地，誰都不能輕易進入。他和兩個哥哥最喜歡的是起居室，那裏足夠大而且陽光充足，是打發時間的好地方。

但是舊時光已經過去，雖然他們在希爾南德斯的記憶中依然無比清晰。

“有一天，我也會把他們徹底忘卻嗎？”希爾南德斯問。

“大概不會，但是會褪色得越來越模糊，等到你以為那些記憶消失了，又會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泛上來。”

“那樣聽起來也不錯，至少我能永遠的記住蒙巴頓，在這個地方，有一家人曾經幸福的生活過，”

希爾南德斯輕輕說，“我現在有些感受到永恒的悲傷了，不過這感覺不算壞。”

莊園裏有一處極少人知道的密室果真還沒有被人發現，裏頭有一些現金和珠寶，還有他家人的畫像和一些紀念品，希爾南德斯帶走了這些東西，然後就徹底離開了自己曾經的家。

“以後，您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了。”希爾南德斯對管家先生說。

他們穿越荒原，來到了科藝。

這座城市已經完全變了模樣，原本熱鬧而開放的城池變得冷冷清清，就連那座了不起的魔法塔都被推倒了，魔法重新成為高高在上的事物，甚至更加傲慢。

“我還是喜歡以前的樣子，”希爾南德斯說，“更生機勃勃，也更有趣。”

管家先生也感慨的看著這座城市：“原本的城主有些有趣的想法，可惜時機太不對。”

來自王都的軍隊早就已經撤離了，據說各地的叛亂已經得到了平息，帝國暫時重回了舊的秩序世界，幾個豐年以後，或許那些空蕩的城池又會被重新填滿，長滿荒草的田地也會重新長出稻谷。

他們在大街上走了一陣，卻再也找不到那種新鮮萌動的氣息，這個城市也變得死氣沈沈，就和其他地方一樣。

“我帶你去南方看看吧，有族人告訴我那裏有一種新的秩序在誕生，你會覺得有趣的。”管家先生建議。

希爾南德斯很高興的答應了。

他們晚上寄宿在一家小旅店，比起城主府這裏的環境有些糟糕，可惜他們現在已經失去了住進城主府的資格。

沒想到，臨休息的時候，他們迎來了一個訪客，洛。

洛明顯瘦了不少，神色間有些憔悴暗淡，但是看到希爾南德斯仍然勉強的露出了笑容。

他稀奇的打量著希爾南德斯：“我剛聽說了你的葬禮，就再一次見到你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，這種經歷實在太神奇了。”

“是管家先生帶我離開的，發生了一些事情。”希爾南德斯解釋道。

“看樣子是你的管家及時察覺到了不對，”洛神色有些落寞，“抱歉，沒想到費蒙的事情也會牽扯到你身上。”

希爾南德斯不解：“不，我是因為其他原因才離開的，費蒙先生怎麽啦？你們不是去南方了嗎？”

洛看了一眼管家先生，才解釋道：“費蒙是被牽涉進高特穆恩城主的事情中了，我們走到半路的時候，費蒙突然把我支開，然後他就不知所蹤，我打聽了很久才知道他大約在科藝。”

科藝和王都的矛盾由來已久，作為有數的地方大貴族，高特穆恩城主幾乎掌控著整個北方地區的軍隊和財稅，他也是最明確反對國王陛下新政策的大貴族。

他扶持了在王都被視為叛逆的大法師海茜，大力推廣魔法的軍事化和民用化，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，北方絕對將成為一支強大不可忽視的力量，很可惜，國王和教會明智的察覺到了這種趨勢，他們以勾結外族的罪名，集中整個王國的力量摧毀了高特穆恩和他的勢力，為此甚至不惜犧牲其他地區的利益。費蒙先生也是這次被殃及的池魚。

“費蒙確實有將魔法道具賣給其他部落，不過全都是民用產品，並不涉及軍事用途，”洛說，“因為這個我也和他爭吵過，他當時不願意和我多說，但現在想起來，這後頭大約的確有城主大人的影子。”

“我請求您，尊敬的觀察者，”洛突然轉向管家先生，“我求您救救費蒙，看在我們還有些交情的份上，我乞求您挽救他的生命。”

管家先生沈默了一會兒：“你知道，我們不太願意幹涉普通人的事情，尤其是涉及到政治。”

洛流著淚：“我只是想讓他活著，我們可以去南方，甚至回到我的國家，再也不會在王國出現。”

管家先生看看希爾南德斯：“你認為呢？”

西爾南德斯信任的望著管家先生：“如果不會給你增加麻煩，我確實希望你救他，可是如果會讓你陷入危險，我寧願向洛和費蒙先生說抱歉。”

“如果只是帶他離開，說不上什麽麻煩。”管家先生回答。

兩天以後，洛駕著馬車，悄悄帶走了憔悴而虛弱的費蒙，他說他們要先去南方，在那邊費蒙還有少許沒有被牽涉到的產業，然後他們再考慮是去更南邊的哥頓或者回東方。

“謝謝你，”洛對希爾南德斯說，“我知道是因為你的緣故費蒙才能夠脫身，你的管家其實身份高貴，我相信你也已經察覺到了，我……我並不適合說的太多，但還是祝願你們能夠永遠幸福。”

“謝謝你，”希爾南德斯笑，他眨眨眼，忍不住問道：“之前，我的心思是不是特別明顯，叫你們都看出來啦？”

洛微笑。

“好吧，”希爾南德斯無奈的聳聳肩，“這事兒說起來有些丟臉。”

兩個朋友就此告別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再相會的一天。

希爾南德斯和管家先生也要走了，他們要去的是比哥頓更南邊的國家，據說那邊海島上擁立了一個新的女王，非常熱鬧有趣。

臨走的時候，希爾南德斯看見一個小商人偷偷藏起了一個魔法火種，然後戰戰兢兢的離開科藝。

“火種已經點燃，遲早會出現下一個高特穆恩或者海茜法師，新的時代總會開啟，或早或晚，”管家先生告訴希爾南德斯，“而我們總能看到那一天，雖然這其中也有少不了的流血和死亡。”

“這就是為什麽叫你們觀察者嗎？”希爾南德斯問。

“不，應該說是我們，”管家先生笑著糾正他，“這就是我們最大的樂趣，看著那些新生的火光被點燃，雖然有曲折，甚至會短時間的熄滅，但是它總會有燎原的一天，然後漸漸老舊，再被新的火光所取代。”

“這聽上去又美麗又殘忍。”

“這就是時間的魅力，你準備好了嗎？”

希爾南德斯毫不猶豫的點頭：“只要是和你在一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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